大明锦衣卫74（第1页）

    三、沉默证人们
    5哑巴学徒阿燊
    东厂地牢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。
    阿燊跪在角落的石板上，粗糙的麻布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。他低着头，看似在记录刑架上的惨叫，实则手指在膝盖上快敲击着一组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密码。
    &0t;啊——！&0t;犯人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。烙铁离开皮肉的滋滋声伴随着焦糊味弥漫开来。
    阿燊的右手微微颤抖，但记录的动作丝毫不停。他的手指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运动——拇指与食指相扣，中指轻点无名指，小指蜷曲——这根本不是寻常哑语，而是戚家军火器营专用的&0t;手势火药配比暗号&0t;。
    &0t;记下来了吗？&0t;楚红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。她今天穿着暗红色官服，腰间别着那把着名的红袖刀，左手腕的药纱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。
    阿燊点点头，将记录呈上。楚红药扫了一眼，眉头微蹙。纸上只有几行凌乱的字迹，完全看不出犯人的供词。但她没有斥责，只是轻轻哼起了一段《木兰花慢》的旋律。
    阿燊浑浊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。他听出了旋律中的变化——第三个小节比平时慢了半拍，第五个音符被刻意拉长。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：危险临近，销毁证据。
    &0t;滚吧。&0t;楚红药突然变脸，一脚踢翻阿燊的砚台，&0t;没用的东西，连个供词都记不全！&0t;
    墨汁泼洒在阿燊的记录上，模糊了那些看似无意义的符号。他佝偻着背退出刑房，却在转身的瞬间与楚红药交换了一个眼神——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，很快又被冷酷取代。
    回到阴暗潮湿的学徒房，阿燊确认四下无人后，立刻从床板下取出一个小瓷瓶。他将瓶中粉末倒入一碗清水中，然后将被墨汁污染的记录纸浸入。神奇的事情生了：墨迹渐渐褪去，纸上浮现出清晰的红色线条——赫然是一幅军器局密道图。
    阿燊的手指轻轻抚过图纸，三年前的噩梦再次浮现眼前
    那是个晴朗的午后，十五岁的沈燊正在王恭厂帮父亲整理火器图纸。突然一声巨响，地动山摇。他最后看到的，是父亲将他推入水缸，以及漫天飞舞的火星。
    当他在废墟中醒来时，右臂已经严重烧伤，喉咙也被浓烟灼伤，暂时失声。更可怕的是，他现自己被东厂的人包围了——他们在搜寻幸存者，确切地说，是在搜寻灭口的对象。
    千钧一之际，沈燊摸到了父亲临死前塞入他手中的铜管。他灵机一动，抓起一块烧焦的木炭，在残墙上写下&0t;哑巴&0t;二字，然后做出咿咿呀呀的手势。东厂的人见他衣衫褴褛、面目全非，又是个哑巴，便将他带回充作学徒。
    这一装，就是三年。
    阿燊——他现在叫这个名字了——卷起右臂的袖子。烧伤的疤痕狰狞可怖，但在某处疤痕下，埋藏着一个微型铜管。那是父亲用生命保护的秘密：《佛郎机炮改良缺陷图》，上面详细记录了这种西洋火器的致命弱点，以及军器局内部有人故意篡改设计的证据。
    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，阿燊迅藏好图纸，恢复那副呆滞的表情。
    &0t;哑巴，督公要见你。&0t;一个番子粗鲁地拽起他。
    曹无伤的书房熏着昂贵的龙涎香，与地牢的血腥味形成鲜明对比。阿燊跪在地上，额头紧贴冰冷的大理石地面。
    &0t;抬起头来。&0t;曹无伤的声音像毒蛇般滑腻。
    阿燊顺从地抬头，目光呆滞地望向这位东厂督公。曹无伤今天穿了一身绛紫色蟒袍，手中把玩着一枚铜制自鸣钟，钟摆的节奏与阿燊的心跳诡异同步。
    &0t;听说你很会&039;记录&039;。&0t;曹无伤突然将一叠纸扔在阿燊面前，&0t;看看这些，认识吗？&0t;
    阿燊的血液瞬间凝固——那是他过去三个月传递出去的所有密报，每一张都被特殊药水处理过，显露出隐藏的火药配比符号。
    &0t;装得挺像。&0t;曹无伤冷笑，&0t;沈炼的儿子，在老子眼皮底下潜伏三年，有意思。&0t;
    阿燊知道伪装已经没有意义。他慢慢直起腰，眼神不再浑浊，而是锐利如刀。
    &0t;啊啊&0t;他仍然出嘶哑的声音，但手指已经开始快比划——不是求饶，而是一组极其复杂的火药配方，最后定格在一个特殊手势上：拇指与中指相扣，食指笔直指向曹无伤。
    曹无伤脸色大变：&0t;戚家军的&039;天火焚城&039;配方？！&0t;他猛地站起，&0t;来人！把他&0t;
    阿燊的动作更快。他一把撕开右臂的疤痕，鲜血淋漓中取出那枚铜管，然后冲向窗边。东厂番子破门而入时，他已经将铜管抛向窗外——那里，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精准地接住了这枚微型铜管，振翅飞向南京城北。
    &0t;杀了他！&0t;曹无伤怒吼。
    第一支箭射穿了阿燊的肩膀，第二支箭钉入他的大腿。他踉跄着倒地，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。父亲，我做到了
    剧痛中，阿燊看到楚红药冲了进来。她的红袖刀出鞘，却不是指向他，而是挡在了他与东厂番子之间。
    &0t;督公，他是重要的证人&0t;楚红药的声音有些抖。
    曹无伤一把推开她：&0t;滚开！你当我不知道你们的小把戏？&0t;他夺过一把弩箭，对准阿燊的心脏，&0t;《木兰花慢》？真当本督是傻子？&0t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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